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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城管来了 访谈|刘涤宇:当《清明上河图》遭遇“城管来了”

2022-02-03 05:01营养
陈寅恪曾在《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正〉序》中说过:“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如今不少人认为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一个朝代,《清明上河图》一般也被认为描绘的是北宋首都汴京的繁荣景象。那么宋代真有那么美好吗?在此一朝,宵禁是否真的完全被取消?宋代戏院“瓦舍勾栏”到底是什么样子?古人如何处理城市占道经营的行为?围绕这些问题,同济大学刘涤宇博士接受本站的采访。

一般认为,宋代取消宵禁是中国传统社会制度的一大突破。这种变化能在《清明上河图》中看到吗?

刘涤宇:很遗憾,首先我认为宋代并没有取消宵禁,只是把宵禁的时间规定为三更到五更,比之前宵禁开始的时间大大推迟。从宋太祖建隆年间,就曾经下诏,三更以前的夜市不得禁止。加藤繁曾经根据北宋中期街鼓废弛的情况断定至迟仁宗时宵禁已经取消,但文献中也有神宗朝某官员逼近三更时回家,因为怕犯宵禁,赶得太急而堕马受伤的情节。

当记录北宋末年东京生活的《东京梦里花录》提到各种繁华夜市时,最新的记录只是第三夜。因此,人们认为北宋的宵禁从午夜开始。当然,在时期,蔡京曾经下令,从冬至到最后一个元日,也就是正月十五,东京东华门以北的夜晚是不可能停止的。位于该地区的马行街夜市,在一定时间后会结束,这是可以理解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宋代将宵禁时间大大缩短这件事,对后来的朝代影响是有限的。从元代开始,宵禁的时间便改成从一更三点到五更一点,明清两代的律法都沿袭了这一点。所以,即使宵禁时间大大缩短,也只能说是宋代一朝的特殊政策,最多是“唐宋城市变革”中未能在后世延续下去的成果。

由于各版本《清明上河图》所画都是白天的景观,所以看不到夜晚的城市面貌。但我前面提到的明清仿本中的栅栏门可以说是宵禁制度的痕迹了。宋代宵禁时间的缩短也在北宋版《清明上河图》中有间接的反映,比如城门内“孙羊正店”门口的栀子灯等照明设施,证明其在天黑之后仍然继续营业,所以有照明的需要。 

      

因为清明上河图都是白天的风景,所以晚上看不到城市。但是,我前面提到的明清仿制品中的城门,可以说是宵禁制度的痕迹。宋代宵禁时间的缩短也间接反映在北宋的《清明上河图》中。比如城门孙杨正殿入口处的栀子灯等照明设施证明天黑后还会继续运行,所以需要照明。

北宋出版的《清明上河图》中可以看到孙杨正殿入口处的栀子花灯等照明设施。根据记录,酒店门口挂着栀子花灯,说明里面有妓女。

本站:现参考宋代文化生活,“瓦舍勾栏”的出现通常被认为是市民阶层崛起和商业繁荣的象征。那么,这种日常娱乐空是如何出现在《清明上河图》中的呢?

刘涤宇:“瓦舍勾栏”主要指宋代观看演出的娱乐场所。宋代文学中“佤族”最常见的说法是“佤族”,是演出场所集中的地方,具体的演出建筑叫“勾栏”。到了明代,“瓦舍勾栏”开始失去本义,成为妓院的代名词。《清明上河图》北宋版没有专门画“瓦子”和“勾栏”,但晚明画的《清明上河图》按照那个时代的理解画了一个“李世石瓦寺”,不再属于观赏建筑的范畴。

画中虽无画,但对“瓦子”和“勾栏”的讨论,对于研究宋代城市是不可回避的。我们知道,唐代长安有两个主要的集贸市场,东市和西市。此外,每个车间都有一些小型商业设施。“唐宋城市改造”后,可以沿着主要街道开设商店,形成商业街。那么,像东西方城市这样的原有市场会消失吗?就像今天,小街店和大超市其实各有所长。可以想象,唐宋时期,随着商业街的蓬勃发展,集中市场大概需要一定程度的改造,才能继续生存和发展。

《宋朝事实类苑》记载,北宋初年,一位名叫党进的武官,经过城中的市场,发现有“缚栏为戏”的,问今天的节目是什么?那边回答说:“说韩信。”结果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粗人勃然大怒:“今天说韩信,明天就会说我。”于是将对方暴打一顿。这说明什么?那就是,北宋初年,集中市场就开始靠观演娱乐活动吸引人气。

“瓦子”一词很可能原来是市场的通称,但作为具体娱乐建筑的“勾吧”,从上面的故事可以看出“搭酒当戏”,一开始应该是从临时建筑发展而来的,甚至在“东京梦”时代,也被称为“棚子”。所以我认为“瓦子”“勾栏”应该是商业街兴起后,由原来的集中市场转变为娱乐场所的结果。因为转型成功,开始出现在一些原本不集中在市场的地方。

南宋以后,“瓦子”、“勾栏”也在南宋临安兴盛,应该是北方带来的传统。元代文献中关于“勾栏”的记载很多,但根据描述,多为孤立的单体表演建筑。明清时期,观演形式与前朝的“勾杠”有一些相似之处。还有许多为满足民俗活动需要而修建的临时戏台,在明清时期的一些《清明上河图》副本中有所表现。其中有仇英署名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其实很可能是清初《清明上河图》的一个版本。有剧场场景,还专门设置了“女性座位”,供女性观众看戏。北宋至清代的《清明上河图》很多版本中,街道和商业活动都是男性,女性却很少。因此,图中“女性座椅”的出现有其特殊的意义。

       

台北仇英第二版《清明上河图》中有一个专为女性观众设计的“女性座椅”

本站:您在研究《清明上河图》街道空间的时候观察到所谓的“侵街”现象,即商家店铺把摊点和凉棚向室外延伸,进而侵占公共街道空间。可以说这种现象在今天现代化的城市中也时有发生,那么古代的城市管理者如何整治这种行为?

刘涤宇:“街侵”是日本学者梅讨论“唐宋城市变迁”时使用的关键词。他认为,“街侵”是导致封闭巷城解体、商业街城正式建立的核心原因。在这一点上,我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我认为街道侵占一直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一种现象,但在“唐宋城市转型”之后,商业街市场使得街道侵占现象更加难以治理。

唐宋时期,对街空之间最大的订单来自周世宗柴荣。当时的汴梁都城,也就是后来的北宋东京,是在一个州府城市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都城,很少有可以用手推车通行的街道。说是街头入侵造成的,其实主要是一个没有规划为省会城市的城市。成为省会城市后,出现了各种不适应省会城市基本功能的现象。

后周世宗让负责的官员全力拓宽街道,结果最宽的街道拓出了50步宽,相当于现在的80米左右,在当时的非机动交通时代,已经是很宽的了。但为拓宽道路,拆毁了一些民居,也因此造成民怨,所以,为了安抚,他下令50步宽的街道,两边的住户可以各取5步用来种树掘井、修造凉棚,30步的可以取3步。这样的法令,相当于承认了街道两边的空间权属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北宋版《清明上河图》中看到的东京街道界面,基本上是树、井和凉棚,体现出后周世宗的政策对后来北宋东京城市面貌的影响。

在非机动化交通时代,虽然有时影响皇帝仪仗出行的情况不能容忍,但总的来说,“街侵”现象并不是对交通堵塞最关键的危害。“街侵”使道路两侧的排水沟渠被占用而失去排水功能,建筑间距过近造成火灾燃烧隐患,是其急需整治的最重要原因。南宋都城临安,由于地理条件的原因,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密度,导致火灾频发,经常烧毁整个城区的六分之一。因此,出于灭火的需要,临安定期清理街侵楼民的行为,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集中清理后,该楼将卷土重来。清朝乾隆年间,北京正阳门外的武城街被当地骑沟占用的门面房屋被发现并登记,日后如有破坏,立即清理。然而,第二年,仙峪口街被大火烧毁的店铺,却有了这次登记的样板房。然而,当它们被清理出来时,清廷仍然采取了一些修改,允许“同基补盖”,但“一切应合而为一”。由此可以看出,在整改过程中,政府和民众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妥协。

还有,古代城市空间管理,包括街道管理,在地方城市里面不仅仅是政府的问题,乡绅或商人等头面人物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2009年,网上有人用了清廷出版的《清明上河图》的一部分,PS显示了一张“清明上河图的城市管理来了”的图片。我认为这幅画很有趣。学者温迪写了一本书《街头文化:成都公共空,下层民众与地方政治》。书的前半部分主要讲成都传统街巷文化的特点,堪比各版本《清明上河图》中描绘的场景。本书后半部分重点讲述了清末新政以来,街道文化如何一步步被排除在城市之外的过程。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中国城市现代化的进程就是《清明上河图》不断遭遇“城市管理”的过程。

       

清明上河图的城市管理来了

本站:近年来关于《清明上河图》研究,学者曹星原曾提出过一个颠覆性的观点,她认为《清明上河图》中心位置的虹桥段图像凸显了宋神宗年间因王安石变法导致的社会紧张感和“同舟共济”的政治寓意。您对此有何看法?

刘迪宇:在研究过程中,我和曹兴元先生的博士生,来自台湾的张素珍女士有过很多交流。张女士博士论文的题目是探讨明清时期苏州电影体系《清明上河图》临摹的主题和意义。在交流讨论中,张女士提供了曹先生的书在台湾省出版的消息,我第一时间购买并阅读了这本书。

       

曹兴元:《共助:与北宋社会的冲突与妥协》,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年。

对于曹老师的观点,我想从两个方面分头来说。首先是,传统观点认为北宋版《清明上河图》绘于徽宗时代,那么,这幅画的绘制年代是否有可能更早一些呢?其次是,画作的主题是否与王安石变法导致的新旧党争有关?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认为传统观点主要来自这幅画背面的铭文。第一篇碑文出自晋代张,记载了作者张择端的生平,但没有提到他的年龄。再有几个生活在金代的文人写的后记诗,但对北宋东京的繁华还是有印象的。可想而知,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看到画有北宋东京盛况的画,觉得惠宗时期统治失误造成的繁荣不再是自然反应,但后人认为是惠宗时期画的,这与这些后记诗直接相关。因此,传统观点值得商榷。很多海外汉学家,从这幅画的风格出发,也怀疑它可能是北宋中期甚至早期画的。目前这些观点,包括曹认为可能是在神教时代得出的观点,都是值得借鉴的,但都缺乏确凿的证据。

一幅画肯定有它绘制的目的,画面上的很多难以解读的细节在了解绘制目的之后,可能会迎刃而解。北宋版《清明上河图》这样的鸿篇巨制,没有足够财力的赞助很难顺利完成,而其中由政府资助的可能性自然很大。其绘制目的,传统的“表达太平盛世”说言之成理,但也相对苍白。虽然曹星原老师举出画中很多负面的内容,证明其未必是歌颂太平盛世,但从清代庆祝乾隆皇帝登基的清院本《清明上河图》中表达了很多市井糗事来看,一个大的歌颂主体下,并非不能容纳一些局部的、今天看来不够和谐的因素。

此外,说到它的绘制目的,久保田和他的人在他的小说《汴京残梦》中提到的“向皇帝展示食物是如何通过运河从江南运输到东京”的理论和的“启蒙”理论非常有趣,就像曹的观点一样,但我认为历史研究往往是弱证据下的冒险,弱证据很多,每一步推断都不是必然的结论曹的观点至少需要一两个强证据才能得到充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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