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库德 逝者：卡洛斯·埃斯库德，及其 “外围现实主义”

智勋君出版社

阿根廷时间2021年1月1日，阿根廷著名知识分子、国际关系理论家卡洛斯·埃斯库德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享年72岁。他的妻子，著名的社会学家莫尼卡·拉·马德里，也在他之前两个多月去世，因为他感染了新冠肺炎病毒。阿根廷、美国，甚至国际关系学界的学者都在推动和深刻缅怀这位享有国际声誉的拉美著名知识分子。卡洛斯·埃斯库德一生写了30多本书，发表了数百篇学术论文和批评文章，但卡洛斯·埃斯库德最著名的学术贡献是他的《现实主义的佩里夫里科》，这也是拉丁美洲为数不多的为世界做出贡献的本土国际关系理论之一。在现实世界中，“外围现实主义”也影响了阿根廷几十年的外交政策。梅内姆时代的外交部长迪特拉提出与美国建立“物理关系”的外交政策，被认为是埃斯库德“外围现实主义”理论最直接的结果。随着中国的崛起，埃斯库德在2012年开始关注东方世界，出版了《现实主义原则》。阿根廷和中国的现状。2016年，埃斯库德与圣母大学的路易斯·舍诺尼教授在《巴西国际政治评论》上共同撰写了一篇论文《边缘现实主义的再讨论》。近年来，随着阿根廷接近中国，“边缘现实主义”理论及其衍生的“物理关系”再次引起讨论。尤其是2020年，阿根廷部分媒体和学术机构对阿根廷与中国的“新肉体关系”或“肉体关系2.0”发出警告。由此可见，边缘现实主义在阿根廷学术界和政策界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为了帮助中国读者了解和认识著名知识分子阿根延及其“边缘现实主义”理论的概况，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曹林发表的文章《卡洛斯·埃斯库德及其“边缘现实主义”》专门出版，以供读者纪念。

卡洛斯·安德烈斯·埃斯库德

“周边现实主义”是阿根廷学者卡洛斯·埃斯库德在研究阿根廷外交政策的历史和现状十余年后提出的一种理论，用以指导阿根廷制定外交政策和处理外交关系。这一理论在阿根廷Planeta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外围现实主义》一书中有过全面的论述。

卡洛斯·埃斯库德1948年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曾就读于牛津大学和耶鲁大学，并在耶鲁大学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他获得了贝尔纳多·胡赛奖和三个奖学金，包括富布赖特、社会研究委员会和古根海姆。他曾经是阿富汗外交部的顾问，目前是国家科学技术研究委员会的研究员和贝尔格拉诺大学研究生院的教授。曾在耶鲁、哈佛、牛津、伦敦、约翰·霍普金斯、罗马、佛罗伦萨等欧美著名大学担任客座研究员。主要作品有:《英美与没落的阿根廷》，《阿根廷——国际弃儿？”、《阿根廷与大国:挑战的代价》、《民族主义病理学:阿根廷案例》和《阿根廷计划的失败:教育与意识形态》。

埃斯库德外围现实主义理论的基本原则如下:

像阿根廷这样一个依赖、脆弱、贫穷的地区大国，其根本利益并不具有战略重要性，应该消除与大国的政治对抗，将外部冲突限制在与自身利益和政治权力基础直接相关的具体事件上。当自己国家的政策与大国的政策发生矛盾时，弱国应尽量保持低调，使自己的政治目标与本地区大国一致，除非这种做法需要付出真正的物质代价。大国和强国在对待与大国利益无关的弱国时，其耐心和善意是有限度的。因此，弱国在与大国对抗中滥用这种耐心是极其粗心的。阿根廷的历史教训见证了这种轻率行为及其后果。

在制定外交政策时，不仅要仔细权衡可能的成本和实际收益，还要考虑可能的风险。大国面临的政治挑战可能不会立即产生负面影响，但它们几乎总是包含付出代价的危险。阿根廷的历史经验表明，这些挑战与未清账单一样，往往需要在国际局势紧张、彼此相处的一贯准则被打破时才需要支付。

应该根据一个国家对抗的能力，更准确地说，根据其承受对抗代价的能力，重新定义自治的概念。自主不等于行动自由。一个国家的自主权应该根据针对某个具体问题采取自由行动的可能成本来衡量。当行使自治权的目的是为了巩固国家的政治基础或造福国家时，可以理解为一种投资，但如果其目的只是为了炫耀自己不在任何人的管辖之下，那么就是一种对自治权的消耗，从成本和收益的角度来看，往往是一种极其粗心和适得其反的做法。

为了证明上述论点，埃斯库德分析研究了从1889年第一届泛美大会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阿根廷的外交政策，尤其是美国的政策以及阿根廷与美国的关系。他认为，阿根廷外交政策的基本目标是成为拉丁美洲的领导者。因此，它始终反对美国企图充当两个半球的领袖，反对美国干涉拉美事务，拒绝接受建立地区集团、孤立美国于旧世界之外的想法。阿根廷对美国的对抗态度虽然没有立即付出代价，但被美国视为对其安全的威胁。加上阿根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态度，在战争期间和战后几年，它被置于美国武断和不友好的政策之下。20世纪40年代美国对阿根廷的经济抵制和诸多歧视性政策，严重阻碍了阿根廷对外贸易的扩大和外部资金的获取，损害了其经济发展。

埃斯库德认为，阿根廷在二战前50多年与美国的对抗是一个战略错误，源于对其国力和世界地位的不切实际的估计，并受到其传统政治文化的影响。作为反证，埃斯库德列举了二战后前东德、前西德、日本、意大利等国的历史，以及加拿大、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全部历史，以说明周边或脆弱国家接受政治领域主导大国地位所采取的外交政策，及其对自身经济进步的作用。

关于外围现实主义，埃斯库德也有以下要点:

两国的良好关系取决于双方的政策和态度。但由于大国的政治利益，比阿根廷这样的国家更为广泛；和小国打交道，大国的宏观外交政策几乎是固定的。因此，两国保持良好的宏观外交关系，更多地取决于弱国的善意。弱国应该调整自己的政治目标，以适应大国的政治目标。因为弱者更需要这种良好的关系。当弱势方不仅依赖脆弱，而且对大国的根本利益也不重要时，这种不对称就变得越来越明显。相反，良好的微观关系几乎同样取决于双方的意愿，小国的真正利益存在于微观关系中。因此，在这个领域，弱国不应该轻易向强国屈服。

“国家利益”与“政府利益”并不相同，尽管在很多情况下二者是一致的。对于一个政府或者政党来说，政治上是理性的，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政治上可能是不理性的，因为后者的利益远远高于政府的利益。

我们不应该只从美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成本和收益，会给拉美带来多少活动空间的角度来分析国际体系的变化，而应该从拉美利用这些机会会付出什么成本和收益的角度来分析。事实上，由于中部国家的财富和权力，它们可以承受比外围国家更多的损失和成本。

全球相互依存得到加强，但这种相互依存是不对称的。世界对阿根廷的依赖程度远低于20世纪40年代、50年代或60年代，而阿根廷对世界的依赖程度高于几十年前。依赖可以分为两类:敏感依赖和脆弱依赖。前者有能力通过战略和政策的变化，结束原有的依赖关系，选择其他方式，而后者则没有选择。认为阿根廷由于全球相互依存的加强而有更大的活动空间是不现实的。

对于阿根廷这样的国家来说，唯一可行的现实主义就是能够帮助我们吸引投资，帮助我们与银行和国际金融机构打交道的现实主义。这是边缘现实主义的本质，也是与中心现实主义的根本区别。一个咄咄逼人和高度对抗的国家不可能给银行家和投资者一个稳定和有吸引力的形象。

让人民付出代价的政策是错误的。对于一个外围弱国来说，唯一合理的外交政策就是降低成本和风险，扩大利益，特别是吸引投资，降低国家风险率的政策。在外围国家，“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并不矛盾，可行的理想主义就是我们所说的外围现实主义。只有这种外交政策模式，才能让贫穷饥饿人群的利益凌驾于主张外交政策更“有尊严”的精英们的虚荣之上。

外围现实主义可以与任何经济政策共存，包括自由主义、保护主义甚至马克思主义经济政策。

弱国与强国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因为弱国一方几乎要承担双方关系恶化所造成的一切代价，所以它有责任维护好双方的关系。这种不平等是由经济不发达和弱势方力量不足造成的。经济发展应该主要依靠内部力量而不是外交政策，但有效的外交政策可以消除阻碍经济发展的国际政治障碍。

“尊严”、“骄傲”、“荣誉”等概念只适用于个人，不适用于集体。

外围现实主义旨在减少伤害，避免与国家实际利益无关的政治对抗所付出的代价，不会自动带来利益。这不是一个积极的处方，而是一个不应该做的事情的清单。

埃斯库德的边缘现实主义思想在阿根廷学术界和外交界引起了关于该理论和阿根廷当前外交政策的激烈争论，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主要批评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埃斯库德认为，阿根廷的外交政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无条件与美国结盟，要么愚蠢地坚持反帝立场，导致一种幼稚、自以为是或傲慢的外交行为。批评者认为，这种二分法是片面和僵化的思维。停止对抗并不意味着试图取悦一个大国。与一个大国保持正常和良好的关系与让任何联系和问题服从大国的意愿之间有着实质性的区别。

2.无条件与美国结盟，让阿根廷的政治目标适应大国的政治目标，等于把主动权交给另一个国家，采取被动的外交政策。也意味着为了适应国际体系和国内政治进程的变化而屈服于大国，迅速调整对外政策，从而使自身政策变得不稳定。这种做法可能不会直接影响阿根廷人民的物质利益，但会损害国家利益，对国家主权和尊严造成损失。

3.用成本衡量一切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世界上有些东西可以通过统计精确计算，但很多东西却不能。比如阿根廷越来越放弃主权，采取无条件追随美国的立场，这对阿根廷民主制度的巩固和民族自尊心的伤害难以估量。人民主权与国家主权是一致的。当国家主权不存在的时候，人民主权就丧失了，这就成为一种假象，没有实际意义。

4.不可否认国家利益的存在，尽管这些利益在某些场合可能与美国的利益相冲突。历史上阿米的对抗关系，双方都应该负责。当大国的行为损害了与自己国家利益相关的原则时，小国也应该采取对抗的态度。

外围现实主义所倡导的物质实用主义和与美国结盟，只能给国家带来很少的经济利益，而完全没有道德利益。

5.埃斯库德以日本、意大利、前东德、前西德为例，在政治上追随一个超级大国，获取经济利益，作为其理论的基础。然而，这些例子并不能解释问题，因为上述国家并不符合埃斯库德所设定的外围现实国家的所有条件，要么是因为它们的地理位置，要么是因为它们在东西方对抗中的作用。

6.为了改善与华盛顿的关系，阿根廷现政府在许多国际问题上改变了一贯的立场，甚至脱离其他拉美国家，单方面采取行动讨好美国。这些行为不利于阿根廷的长远国家利益，也将损害阿根廷与其他拉美国家的关系。

关于边缘现实主义理论的争论还在继续，历史会对它做出最公正的评价。这里我想指出的是，这一理论对当前阿根廷的外交政策制定者有很大的影响。正如一位阿根廷学者所说:自从埃斯库德被任命为外交部顾问团团长以来，圣马丁宫的许多决定都带有埃斯库德思想的印记。尽管他已辞去顾问一职，但他的思想仍然留在外交部长及其合作者的脑海中，从而在某种程度上继续影响阿根廷的外交政策。鉴于此，本文对这一理论进行了简要介绍，为研究阿根廷的外交政策及其变化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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