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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者怎么做 “网红县委书记”辞官这半年:中年创业是想做公益

2022-01-15 23:59军事

“面试”告一段落,“面试官”陈行甲突然问“候选人”——一位打算从驻京机构辞职加入团队的副处级干部:“家人支持你来这里做公益吗?”

这是陈行甲相当担心的问题。半年前,曾主管湖北巴东、红遍网络的“全国优秀县委书记”宣布辞职,从事儿童白血病免费帮扶工作。

对他来说,这一举动引起了新的争议,所有的光环都消失了。46岁开始租房、挤地铁、赶公交,个人档案像无数应届毕业生一样被塞进人才市场。

数据图:陈行甲

“我的字典里已经删除了‘领导’这个词。”“草根”诞生并回归“草根”后,陈行甲不断重复,“我现在是普通公民,不是官员。我想找很多政府官员来做事。我的态度也很积极:我说我是学生,我恭敬地征求意见,汇报工作,请求大家的支持。”

中年创业是做公益的

不到20平米的活动室,没有麦克风,没有书桌,没有讲台。甚至陈行甲的塑料折叠椅也被临时搬到了这里。

坐在刘旁边的比他小7岁。刘是北京新阳光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兼秘书长,是一名白血病患者。15年前患病后,当时的北大学生在mainland China建立了第一个民间脊髓银行,并发起成立了上述基金会。2008年,中国派出包括他在内的10名代表前往希腊迎接奥运圣火。

当天,在新阳光基金会,陈行甲将出席新闻发布会,并兼职接任主任一职。

现场有20名记者。在官场上,陈行甲以不怕媒体而闻名。2015年,巴东发生一起案件,一家市场化的媒体冲到了当地。“听说了,赶紧赶到宣传部‘不要进村打扰记者采访’。”陈行甲回忆说,随后,他给记者发了一条短信,约好见面并亲自介绍了情况。

当时湖北有关部门总结了两个舆情应对的经验:一是县委书记主动出面,及时公开;二是陈行甲平时在舆论领域“积累正能量”,让舆论在关键时刻没有立即否定巴东政府,为事件的解决争取了时间。

陈行甲在互联网上真的很受欢迎。上任五年零两个月,他拿下了四个县领导、九个局领导和一批工程大佬。在县纪委全会上,他点名批评贪官污吏,暴露自己受到威胁。在网上说了8000字后,这位个性官员出名了。

在很多巴东干部眼中,当时的陈行甲正处于荣誉的巅峰:70后,他在清华大学获得了全日制硕士学位,并被美国芝加哥大学派往国外留学。2015年被授予“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称号。

2016年9月,陈行甲入选湖北恩施领导干部,在一系列名单中年龄最小。

陈行甲在农村长大,家境一般。他的邻居很穷,他通常借盐,他不得不借衣服来娶他的女儿。一般来说,有这样背景的官员是不会珍惜自己的伟大事业的。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个月,陈行甲第二次向湖北省委递交了辞呈。后来,在舆论领域,他“闭关锁国”。

网上有很多争议。有人质疑他爱作秀;有人批评他不懂经济,没有让巴东脱贫;还有人指责他说得漂亮,最后却离开了众人。陈行甲没有回应这些话。

现在,在基金会的活动室里,他看到一个记者,笑着起身说自己“脱敏”了。他说,中年创业的原因是“8月2日开业”,“做公益的初衷是‘8月’”。

剩下的“两个”与地方反腐的复杂性有关,不便详细讨论。“我觉得我不能继续下去了。”陈行甲坦言,“但即使没有这‘两个’,几年后我还是会辞去公益,但这‘两个’加速了我的离开。”

4个小时后,话题被重提,他有点谨慎:“不,准确地说,是‘91开’。”

他更愿意把躲避或面对舆论的原因归结于公益事业:躲是担心公益之路能否通过,如果行不通,他就沉默;面对面,他发现公益提倡开放,必须站出来传播价值观。

不是大官,想做大事

就连现在的搭档刘,一开始也不知道陈是谁。当他的朋友在2016年底发送陈行甲的辞职文章时,他直言不讳地“莫名其妙地”读了一遍。

当时,陈行甲已经挤进了巴东以南两千英里的移民城市深圳。在第一站,他去莲花山公园向邓小平雕像致敬。

陈行甲被深圳国际公益研究院聘为研究员。在欢迎仪式上,他仍然不习惯说陈词滥调。在湖北省的一个县级市宜都,一些干部还记得他担任市长的就职演说。上任前一天,陈行甲去看望母亲的坟墓,报告她即将上任,并对母亲的教育深有感触。后来他在就职演说中介绍了一些工作思路,唯一的说法就是会像母亲一样尊重宜都人,像自然规律一样敬畏他的权力。

2017年春节后,刘第一次和通电话。刘比较内敛稳重,语速比较平缓,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则完全相反。

陈行甲雄心勃勃地说,他不会简单地“要求富人筹集资金为穷人买单”,也不会做一名金钱搬运工。相反,他会治病并建立数据库,探索规则,直到有一天他可以告诉国家应该解决什么问题来帮助白血病儿童,应该支付多少钱,困难在哪里,是否有标准化的治疗指南和路径。

很多年前,刘也试图进行这种社会实验。久病之后,他知道公益组织对白血病救助很谨慎——捐助一个白血病患者可能要花费几十万,这笔钱每年可以帮助几十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帮助几百个高中生。

问题的症结之一是医保药品报销目录8年未更新,部分白血病新药迟迟无法入围。

但是,每次刘让人大代表给有关部门提建议,总是得到“谢谢建议”的答复,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我没有任何负担,我不怕失败。如果我失败了呢?”新手陈行甲说。

他总是这样。

在巴东这个贫困县,看着贫困人口的数量,陈行甲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反而从根源上改变了农村的生产生活方式。此后,陈行甲将电商等一些农村信息化尝试移植到巴东。

当时他崇拜的公益偶像是民国教育家严,他推动了乡村平民教育。陈行甲本人去农村与一名艾滋病儿童“配对”。

在辞职文章中,他特意点名了这位公益人士:“和你在一起,也让我时不时面对来自基层的真实自我,深刻感受到服务基层是我一直追求的幸福。”

“我这样做,没有‘面子’,只有‘里子’。”

今年3月,、刘一行来到对口扶贫城市广东河源。深圳市民政局等机构的工作人员也来了。

在熟悉两者的同事看来,陈和刘相辅相成:善于设置框架、组织协调,适合对外传播和对接资源;刘本人是患者,熟悉治疗流程,掌握专业技能;陈善于发现事物的优点,而则经常察觉隐藏的问题。

河源市主管卫生的副市长很快与他们举行了两次座谈会。区长、民政局、人社局、扶贫办、医院...各单位派负责人参加,有的还带来了相关业务的科长。

河源市一位市领导认为,他们的做法突破了传统的救助模式,意义重大,不仅是在帮扶,更是在努力推动白血病的科研普及和医院合理用药治疗。

刘和看望了孩子们的家人。他们发现河源有97名白血病患儿,平均花费25万元,实现脱产治疗需要2425万元。虽然目前医保报销比例比较理想,但医保药品目录更新较慢,很多新药可能没有纳入报销范围。“初步测算白血病综合报销比例为50%,缺口1212万元”。

陈行甲明白,差距的背后可能是贫困的悬崖。他带着干部挨家挨户走访,发现巴东48%的农村贫困人口因病致贫。据国家卫计委统计,我国这一比例为40%。

本次社会实验,1212万元的报销缺口将由当地民政和深圳市恒辉儿童公益基金会共同承担,该基金会由陈行甲和几位公益人士于2017年5月发起。

此前,一位浙江商人主动向恒辉基金会捐款1000万元。在后续资金支持下,试验第一年的资金需求基本得到满足。陈行甲很高兴他以前作为一名好官员的形象是“有价值的”,“可以用来帮助那些想帮助的人”。

新阳光和恒辉基金会准备了一系列组合出拳。他们计划成立医疗技术评估中心,分析治疗路径进行决策;我们计划招聘社会工作者,向患者介绍社会保障政策,寻找进一步深造的机会,提高河源医生对儿童白血病的治疗水平。

刘说,经过走访,他们发现有22名儿童没有被纳入社保体系。“没有人考核我们,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人强迫我‘留面子’。我这样做没有‘面子’,只有‘黎姿’。”陈行甲笑着说道。他并不急于提炼一份声明对外宣传,只需要一步一步掌握数据。“做公益,我没有退休年龄,所以要做很长时间,五年、八年,甚至更长。”。

他开始积极参加各种研讨会,死记硬背知识和路演项目。他试图从指挥官变成劝说者。发布会上,他不时微微弯下腰,试图和大家眼神交流,直到大家点头他才移开目光。

陈行甲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新手。在一次活动中,合作伙伴在介绍政府与药企艰难谈判时举了一个例子:一种治疗癌症的药物极其昂贵,南亚某国想谈判降价,但药企不愿意合作。最后,政府下令仿制这种药物。

一些听众感到震惊。陈行甲立即补充了背景知识:“专利是有国际协议的,专利应该受到尊重。但是,在涉及人的生命的问题上,国家也可以授权强制模仿。”

这个角色离官员越来越远,离基层越来越近

在他辞职半年多的时候,中组部出台了《关于规范后公务员辞职就业行为的意见》,规定一定级别的公务员辞职后三年内不得再去这样的“下家”:原管辖范围内的、原经营范围内的以及与以前职责相关的营利活动。

“我只是一个模特,每个人都提前做了。”陈行甲后悔了。现在,他经常住在深圳,有时回北京出差。在街上,他穿着白衬衫,背着背包,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在烈日下行走。

与过去相比,现在的聚光灯已经远离了这位“网络名人官员”——最新的激烈质疑是批评他辞职弃民。

告别了县委书记的角色,他没有获得资本,离官员越来越远,反而离基层越来越近。

他越来越喜欢“伙伴”这个词。当记者问“你带多少人来调查”时,他会纠正“不叫‘带’,而是一起去”;还有人称赞团队资源丰富,他马上纠正了“资源”的提法,说“大家的力量都是一起来的”。

“我不是每个人的领袖,我是你的老大哥和伙伴,我是你和郑铮的队长。”陈行甲向基金会的同事强调,他希望大家“给队长和大哥多送点工作”。

现在,局面开始打开。陈行甲仍然记得,当他在2015年首次走红时,当地政治形势复杂,舆论将他视为“反腐斗士”。这一刻,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了。他更多思考的是公益面临的最大挑战:如何完善全社会的公益支持体系。

每次遇到志趣相投的人,他都很兴奋。实验开始后不久,就有180多人填写了申请志愿者的表格,其中包括知名机构的研究人员,有6人表示不会接受治疗。“巴东、宜昌有几个局领导,他们也叫我做公益。”。

转过身后,陈行甲松了一口气:“我在这里,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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