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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圣 刘浦江:只有学士学位 凭真才实学成为中国辽金史研究第一人

2022-02-24 17:10化妆
【编者按】辽金史名家、北京大学历史系暨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刘浦江于2015 年1月6日23点57分逝世。

1961年出生、正处于学术全盛时期的刘浦江突然离世,引发众多学者发微博悼念。北大中古史中心同事罗欣教授说:“失去他是北大中古史中心30年来最大的损失。”杨璐教授称之为“真正学者的典范”。辛德勇教授:“得知浦江师兄因病去世,我很震惊。我忍不住哭了,因为我失去了这样一个朋友,他的学术和道德品质让我非常尊重。在当今中国的学术界,像浦江兄弟这样学习一丝不苟、做事真诚的人并不多。失去这样一位朋友,我深感悲痛。”北京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赵冬梅为了排遣悲痛,转发了原系主任牛大勇教授的诗《闻垫江噩耗,悼浦江故人》:“壮志难酬,但为时已早,你泪流满面。当你们彼此认识的时候,风在你们彼此认识之前流得很远。当你和常勤一起工作时,你会感到自豪。松而苍茫的樊迟殿,颜渊有屋筑荣。我的心已经为河水付出了代价,我会陪你一路渡过海桑。”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认为,刘的道德文章是“中国研究辽金历史的第一人”。日本书院大学东方文化研究所研究员王瑞来与刘浦江是同学、同龄人、朋友。他写道:“浦江在辽金史研究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许多论文堪称经典。不仅如此,近年来向近代史的拓展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钦佩。学术界失去了英杰,我们也失去了朋友和朋友。”

       总之,刘浦江是一位真学者、真教授。值得注意的是,他1983年从北大历史系本科毕业后,到中共中央党校文史教研部任教,1988年调入北大,从讲师一直做到教授,期间未曾考个硕士、博士,却凭藉其勤奋、认真、扎实的学风不断取得同人钦佩的成绩。私家历史特别转载北大中古史中心王小甫教授为刘浦江申请教授职称而写的鉴定书,以及刘浦江《辽金史论》的自序。通过这两份文献,读者诸君或可对这样一位教授多一分了解。

刘浦江教授

得知浦江的死讯,我很难过!当时浦江申请了一个高职的职位,学术委员会命令我给它写一个鉴定。后来我跟浦江开玩笑说:“鉴定可以被学生用来给你写学术描述。”浦江可能没有看过这个评价,他后来的学术成就远远超过了我的评论。现在浦江往西边的刀山去了。我发表了这篇早期的评价,把我的悲伤寄托在他身上!——王晓宇教授微博

刘浦江申请教授鉴定

我认识刘浦江已经二十多年了。我知道他是83届北大历史系的毕业生。毕业后,他在中央党校工作,但很快被调回系里,担任邓光明先生的助理。后来听说调他工作的原因是邓光明先生认为他是当时年轻学者中最熟悉宋、辽、金史料的。这种评价是邓先生做出的,真的是难能可贵!

       我记得刘浦江最早的学术领域是文献学,尤其是宋辽金史史料辩正、整理。除了协助邓广铭先生整理《宋朝诸臣奏议》、《三朝北盟会编》等史料,还分别写了多篇有关《契丹国志》和《大金国志》证伪的文章,解决了学术史上的重大问题。其实,刘浦江后来的好些文章也都是针对相关领域的学术难题而写的,发表以后在学术界产生了重大影响。我的印象刘浦江还写过对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纠错的文章。总之,文献学和史料功底如此深厚,在其同辈中恐怕真是非常少有的。最近他在政治文化研究领域连续发表有关历代“五德终始”说的研究文章,显然十分得益于他在文献史料方面的功力。

刘浦江的另一个学术领域是辽金史。我的印象是他最早开始做黄金史的研究。虽然这方面的资料很少,但它是中国史学的传统领域,以前积累了很多。然而,刘浦江以其深厚的历史文献学知识、敏锐的学术洞察力和辛勤的工作,发表了一批重要文章,很快在学术界占据了一席之地。《辽金史评论》于1999年出版。实际上,它主要收集了刘浦江在金史研究方面的研究成果。此后,他的研究重点转向辽史,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比如说他向《中国史研究》投稿,编辑部请了辽史资深学者李锡厚审稿。虽然他的观点与李先生不同,但李先生仍然认为文章是合理的,有理由的,并同意发表。刘浦江的学术服务达到了这样的水平。现在,中国辽金史家的边疆,恐怕要靠刘浦江的研究成果了。

       刘浦江第三个学术领域是做民族史,这个领域当然和他的辽金史研究有关,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发展方向。做民族史研究要想有所突破,掌握和利用研究对象本民族文字的史料非常重要。刘浦江大概三、四年以前就开始学习契丹文字,还专门请了契丹文着名专家刘凤翥来给学生们上课。他现在又在参加古代蒙古文和《蒙古秘史》的研读学习。刘浦江在这方面的努力已经见到了成效,最近公示的北京大学第十届人文优秀成果奖名单有他的《契丹名、字初释——文化人类学视野下的父子连名制》,据我所知就是他主要利用契丹文墓志进行研究的创获。我可以说,刘浦江现在已经站到了国际学界的前沿,他能把契丹语文、民族史志结合起来进行研究,这样的学者在国际契丹辽史学界恐怕也是少有的。

       鉴定内容还有教学能力和指导研究生能力,这么说吧,据我所知,刘浦江是本系少有的挂名指导博士研究生的副教授之一,他指导的博士生康鹏好像都快毕业了;他也是社会上知名的北大历史系三名教授级副教授之一。刘浦江曾积极投入本系民族史教研室创建工作,现在承担着重大的学术创新任务,故强力建议本系将其聘为正教授,安排在学科带头人的岗位,以为本系、本校贡献更大的力量。

考核内容还包括教学能力和指导研究生的能力。据我所知,刘浦江是系里少有的指导博士生的副教授。博士生康指导似乎即将毕业;他也是北京大学历史系三位教授级副教授之一。刘浦江积极参与系里国史教研室的创建,现在正在承担一项重大的学术创新任务。所以强烈推荐他被聘为正教授,放在学术带头人的位置上,为所在系和我校做出更大的贡献。

刘浦江《辽金史论》自序

这是我的第一部辽金史散文集。

       走上辽金史研究的道路,于我纯属偶然。1988 年春,经邓广铭先生的全力举荐,我得以调入北京大学中国中古史研究中心,当时担任中心主任的邓先生布置给我的第一项任务,是让我彻底解决《大金国志》一书的真伪问题。我把这部并不算厚的书足足读了半年,逐条查找它的史料来源。这是我接触辽金史的最初契机。此后几年,一度心有旁骛,荒废了许多时光。座标的最终确定,是1992年8月的事情。那一年我31岁。而今回想起来,总不免有晚学之恨。然而不管怎样,那毕竟是我人生中的一次重要抉择,我越来越确信这一点。

从1988年读《郭大进志》到现在整整十年,我第一次进入辽金史。与其他断代史相比,辽金时期的唐敖并不深,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只是徘徊在官阶与门帘之间,远没有入房的感觉。近十年来,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黄金的历史上,目光转向了辽代的历史,只是最近一两年。从这本散文集也可以看出这种倾向,书中十篇文章中有七篇是关于黄金史的。等我编下一本散文集的时候,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关于辽金史的定位,中日两国学者向来有不同的主张。日本东洋史学界因受征服王朝说的影响,传统上以辽金元为一个历史单元,认为它们都属于满蒙史系列;而中国学者则历来都是将辽金史归入中国王朝史系列的,所以习惯上把宋辽金史算作一家。但这种归属仅仅表现在教材体系和课程设置上,若是说到研究状况,宋史和辽金史俨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尽管有不少宋史研究者声称他们兼治辽金史,可深究起来,他们感兴趣的无非是宋辽、宋金关系而已;而所谓的宋辽关系史,实际上是宋朝对辽关系史,所谓的宋金关系史,实际上是宋朝对金关系史。这与辽金史有甚相干?至于辽金史研究者呢,则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雍容。我没有打通宋辽金史的野心,但我很赞赏这样一种观点:研究辽金史,决不能就《辽史》论辽史,就《金史》论金史。

不用说,在宋辽金史领域,辽金史研究者一直处于劣势。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辽金史家一直主张将宋、辽、金作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南北朝。这与其说是对于辽金史的正统,不如说是对于辽金史的研究者。我理解为长期被冷落的辽金史研究者的怨恨与不公。辽金史学要真正赢得史学家的尊重,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这将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我认为,直到今天,中国辽金史研究的整体水平还没有超过战前日本学者所达到的高度,辽金史研究还没有走出低谷。然而,正是因为辽金的幽史,在史料匮乏的情况下,仍然为我们这一代文人留下了丰富的活动空。时至今日,仍有一种开垦荒地的感觉,这是在中国传统断代史史学进入精耕细作阶段之际,辽金史研究者的一次绝好机会。

       垦荒自有垦荒者的艰辛。老实说,做辽金史研究是一桩很寂寞的事情,缺乏同志,缺乏对话者,与唐宋史学界那种风光的场面自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话说回来,史学研究原本就是寂寞之道,其中虽无“黄金屋”、“颜如玉”,但自有一种旁人难以体味的乐趣。沉潜其中,足以安身立命,也就够了。

本书由辽宁大学出版社的刘雪枫先生出版。廖达出版社在看不到手稿的情况下将这本书列入出版计划,并慷慨承诺用社会上学术著作的出版基金补贴这本书的出版费用。这真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出版这样一部读者群狭窄的学术著作,肯定是亏本生意,显然是无利可图的;这本书的作者不是著名的学者或学者,卖不出去。在这样一个喧嚣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不带任何功利目的更高尚的呢?向世界证明了学术价值和尊严。不要说谢谢。只要有人读这本书,就会把这份真诚传递给每一个读者。

       自18 岁负笈远行,离家已近二十载。这么多年中,我总共只回去过五次。前年夏天,当我回到阔别十一年的家中时,看到母亲的一头银丝,不禁抱愧万分。我生性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当着母亲的面,我什么也没说。深夜沉思,只觉得欠父母的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所给予我的爱和理解是无可替代的。我愿借此机会,向他们致以深深的祝福。

提到我的妻子张文,我不禁怀着愧疚的心情写下这些话。在我们一起生活的十二年里,她无怨无悔地承担了这个家庭中最复杂、最琐碎的事情,给了我全力的支持。令我深感忧虑的是,这种平庸的生活消磨了她的青春,使她非凡的才华没有机会得到很好的利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愧疚,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以防万一。我不敢希望这本小书能给她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安慰。

       曾有人建议我请一位前辈名流为这部论文集作序,被我断然拒绝了。我想,既然是学术着作,何须来这种俗套?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即令有名家捧场又能怎样?我们处在一个价值判断力彻底沦丧的时代,人们不得不依靠序引、“书评”或者获什么奖之类的名堂去衡量学术水准。这真是学者的最大悲哀。但无论如何,我的着作是决计不要名家作序的。于是我很坦然地写下了这篇自序。

1998年8月7日午夜,靖西有一个大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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