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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文渊 尉文渊的历史回眸:站到市场那一边

2022-02-15 17:22化妆

站在三十,站在哪里?如何评价中国现代资本市场30年?有哪些经验教训?有哪些看起来是经验的教训,有哪些看起来是教训的经验?

魏见证了中国现代资本市场第一个完整的30年。1990年,他带头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并担任首任总经理。短短几年时间,年轻的中国证券市场就能够在交易层面与世界保持同步。很难想象,T+0、放开定价、放开涨跌等等至今仍有争议的政策,在股市初期已经被广泛实践。

近日,第一财经记者与魏进行了深度对话。他认为,资本市场改革30年来之所以一波三折,最重要的原因是思想没有转变,思想没有得到足够的解放。

“我们在做市场管理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站在监管者的角度,总是看市场,把自己的监管需求强加给市场。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投资人,你怎么看这个问题?”魏说,换个角度想,就会豁然开朗。

“这是谁总结的,太棒了!”

第一财经:中国现代资本市场发展初期没有基础,没有条件,非常困难。作为最早的开拓者之一,如果你看到35岁的自己,你会对他说什么?

魏:1990年我35岁。如果当时我见到我,我会对他说:“孩子,你是个幸运的人。你遇到了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一个难得的历史时期。别让它失望!”

第一财经:太难了,但你还是觉得这是个好时机。现在呢?

魏:这也是一个好时机。

资本市场经过30年的发展,历经波折,在上市公司、交易制度、监管等方面仍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作为最近的经历,我很清楚过去30年取得的巨大成就。

我们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发展平台。特别是近两年,中央对资本市场做了很多战略部署,出台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很多都超出了我的想象。

比如“建制度、不干预、零容忍”的九字方针,其实是指政府和市场的关系。这是我们多年没有解决的问题。看完这九个字,我心想,谁总结出来的?太好了。可以看到非常清晰的可操作性。按照这个方向,可以很好地解决长期困扰中国资本市场的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又如,在大起大落、T+0的交易系统中,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明显的松动趋势。这些对市场化、搞活市场、振兴市场都有很大的作用。

现在,市场已经有了非常坚实的基础和进一步发展的巨大张力。

“不干涉”解决政府和市场问题

第一财经:9字政策中,哪一条最让你惊喜?

魏:在初期,这些问题的存在会给资本市场的发展带来很大的麻烦。

例如,构建一个系统。中国资本市场刚开放的时候,是基于特殊需求在特殊时期推出的,基础薄弱,条件差。

为什么“老八股”后来枯萎了?那是因为股市开盘的时候,其实是“拼凑”出来的,为了让这么多公司上市,填平门面,降低上市标准。之后,随着市场的发展,我们的工作也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没有“定律”。1994年出台《公司法》,1999年实施《证券法》。近年来,该系统的建设取得了很大进展。

关于“不干涉”。在1995年之前,我们真的没有干预。

交易所成立之初,为了突出社会主义交易所的性质,交易制度设计了明确的限制,比如现货交易,不买空卖空,严格限制涨跌。不要让市场过度波动,不要让大鱼吃小鱼,不允许作弊。

后来我们有了新的认识之后,完全开放了市场,完全自由交易。没有人干预,市场处于市场主体自主决定的状态。

第一财经:完全没关系,没问题?

魏:问题不多。交易过程没有问题,但问题主要出在上市公司层面。

当时上市公司的法律制度还不完善,早期我们连会计制度都没有。当时“老八股”用的是几年前的“资产负债表”,不是现在的“资产负债表”。当时企业的会计制度是为了配合税务机关的监督管理而设计的。

因为都是国企,没有股东权益。信息的提前披露,当我现在回想起来,意味着无论你抓到什么,都没有一套规章制度可循。当时市场体系供给严重不足。

这个“不干预”的建议是有针对性的。监管部门积极表达这样的意愿,是解决政府与市场关系的核心支撑。

关于“零容忍”,当然需要严格执法。如果没有对市场“害群之马”的震慑,市场漏洞完善,就没有市场的健康发展。

“你的困惑也是我的困惑”

第一财经:30年来取得了很大成就。“九字方针”方向精准,下一步发展有无限张力。但是,看到你作为上交所首任总经理所经历的问题,今天还在讨论,我也很困惑。为什么呢?

魏:你的困惑也是我的困惑。

你讲了几件事,和我当时的工作直接相关。

一开始,我们的限制非常严格。在当时,这不仅是为了防范系统性风险,而且具有很强的思想意义。

后来,经过一些认识上的转变,我们在1992年完全放开了市场。放手的过程其实很难。当时我跟领导说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出了问题就撤了职。

结果,上海综合指数在自由化后于1992年5月21日翻了一番。人们说,这不正常吗?不是的。是前面的价格控制不当抑制了股市的正常表现。

当时股票严重短缺,股价没有上涨的理由!就给压下去怎么行。然后我们就放手了。

当时,我们把这些成绩确定为重大改革成果,也得到了高层领导的肯定和赞扬。市场已经进入自由贸易时代。当时,虽然我们的市场很年轻,但自由贸易已经与世界同步。

但奇怪的是,最终,我们受到了批评。我认为有不利风险控制等一系列负面评论。1996年,最终公布的价格再次被征收。

在中国发展资本市场并不容易。从传统思维方式来看,中国是从农耕时代走过来的,现代商业文明和现代工业文明发展相对较晚。甚至市场经济也是在1992年和1993年提出的。因此,自然在传统观念的影响下,人们自然排斥自由交易和投机。

第一财经:你有没有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

魏:我们最初制定交易制度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从管理投机的角度看问题。那时我还是个年轻人,但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比如我们说市场要稳定,但是股市怎么能稳定呢?它是一个风险载体。当经济形势好,上市公司业绩好的时候,就会一飞冲天。为什么要稳定?如果上市公司造假,遭遇不可抗力灾难,业绩不好,股价下跌,怎么能稳定?但那时候,我们习惯于维持一个稳定的市场。

其实这些都是对市场规律和市场特征的认识不足,并且存在偏差。不幸的是,这种偏差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我们总是把价格干预作为防范市场风险的手段。你看,我们现在几乎是全球限价体系的“独生子”。

这些在特殊时期都是可能的,但要真正走到市场化的那一步,让中国资本市场大踏步发展,真正参与国际市场的整合和融资,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变化,比如价格限制的逐步放开。但遗憾的是,花了二十多年才做出这样的改变。当市场如此年轻时,它实际上被采用了。

“管理二级市场的投机永远不会得出结论”

第一财经:我们也实施了T+0。为什么我们后来停止了?

魏:T是今天的意思。股票交易完成后,把钱给卖方,把股票给买方,就是指这样的交割过程。

当我们开始设计上交所的时候,我们算了一下,T+4。这和上海的城市交易是一样的。今天买了股票,第4天可以拿到股票,对手拿到钱,第5天可以卖出。

当时市场交易非常不活跃,我们还不了解。后来我想,这样低效的结算体系,市场还能活跃吗?当时是严格的现货交易,没有它股票卖不出去。那个系统当然是低效的。结果,我做不到。

其实有时候“T+14”完成不了,有时候股票直接亏了。股票由投资者交给证券公司,证券公司汇总后交给交易所。交易所收集纸质股票,然后进行登记和转让。

这在上海太难了。以后去新疆西藏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然后我们就无纸化了,盘点了一下。实施股票账户制度,将纸质股票转变为数字概念,通过数字交易所解决股票交易和权利转让。完成这一步后,我们的结算系统,一下子,T+1。

为什么是“T+1”?一方面,银行从事异地业务还存在一些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电子计算机系统需要在市场关闭后再次统一。但是,“T+4”到“T+1”已经不够了。

第一财经:从T+4到T+1太难了。如何才能做到T+0?

魏:我是a股T+0体系的开拓者。其实放出来还是挺偶然的。

刚才我提到了技术限制。1992年,我们的电脑不堪重负,然后我们邀请了惠普和澳大利亚的专家来升级我们的系统。

他写完程序后,告诉我可以当场买卖。我说这个很有意思,不就是T+0吗?

但是,当时我突然想,是不是这个东西太多了?就连我这个当时比较理想主义和创新的人,也开始担心会不会形成连续交易日,鼓励投机。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我一时消化不了。

我说,你等等,我想想这件事。想着这件事,我整晚都睡不着。你怎么想呢?你总是从管理投机的角度来看待它。当然,“T+0”可以提供比“T+1”更高的交易频率。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一件事——管理二级市场投机是一项永远不会有结论的工作。因为投资和投机是无法区分的。一天叫投机,几天叫投资。很难量化。如果股市有投机,它就诞生了。就像人生来就有内脏,没有脾就活不下去。

如果你在那个地方投入太多精力,就会误入歧途,经营失败,扭曲市场。这是我那些年工作中体会到的。

第一财经:这就是你之前反复提到的1992年的“观念转变”?

魏:是的。那天晚上,我在想,从传统管理的角度来看,似乎有顾虑,但如果我是投资者,我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你今天买的东西明天才能卖。它的质量和你今天买的一样。你选哪个?方便投资者交易,帮助投资者抑制风险是否更好?市场效率更高吗?

从这些角度思考,我豁然开朗。

我们在做市场管理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站在监管者的角度,总是看市场,把自己的监管需求强加给市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真的不一样。

第一财经:似乎进展顺利。为什么又停了?脱离风险?

魏:当时做得很好,市场很欢迎。计算机化、无纸化和结算同时完成,这在当时的mainland China是不可能的。

然而,1994年,一些领导人指出,以这种方式鼓励投机不符合国际准则。可惜又回到了T+1。世界上没有一个股市能快,能快,甚至能慢。我们是唯一这样做的人。

那时,我的痛苦就在这里。我们在市场前沿形成了一套方法和观点,但有时很难得到支持,也有很多波折。

不过我感觉情况变了,趋势和方向都很明确,但操作步骤可能还是比较稳定的。

我还想告诉大家的是,市场已经为刚才提到的交易制度改革做好了准备,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早期市场这么弱,这么小的时候,我们练了很久,练得很广泛。

“散户极度渴望学习,善于学习”

第一财经:你认为投资者准备好了吗?但我们1.7亿多投资者中,大多数是散户。

魏:上海证券交易所开业的时候,我们没有机构投资者,只有个人投资者。市场上围绕投资者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围绕“散户”做的。散户是中国市场的主要基因。

从一开始,我们在资本市场就有“家长主义”,不断向投资者强调“股市风险不可预测,请谨慎选择”。时刻告诫投资者不要误入歧途。后来才发现,这些都没那么有意义。

我们对中国人的估计一直不是特别准确。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中国投资者可以用“强悍”来形容。我经常开玩笑,不要总是说“割韭菜”,谁来割还不一定呢!不然为什么1.7亿散户乐在其中?为什么呢?因为有希望,就有机会,作为一个年轻的个体,就有改变人生的可能。这个市场为个人投资者提供了一种可能,他们可以依靠自己的才能、学习和冒险来追求成功。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散户的“制度化”是无法消解的。

第一财经:那么,中国的零售投资能永远持续下去吗?

魏:是的。我们早期的一些投资者表达能力弱,文化程度低。例如,杨百万没有中学毕业,但在早年,他看到了交易国库券的机会。上海有场外交易,安徽、贵州、四川没有。他去低价买了,又回来市场卖。

散户极度渴望学习,善于学习。他们早期拿BB机和报纸,进步很快。经过多年的磨练,中国投资者成熟了很多。我甚至可以做出大胆的判断。中国投资者可能是世界上同类投资者中商业素养最高的。

我们也没有经营股东学校。回想起来,当时路上有一家股票沙龙。下班路过时,我去听了听。那实际上是在传递信息和知识。

如果因为担心投资者承受不了而推迟改革进程,可能会引起争议。

第一财经:市场到底需要“监管”吗?

魏:那不是。如果不是早期证监会对上市审批的管理,我还不知道有多少欺诈,有多少灾难。

交易所成立后,领导找我谈话,想让交易所负责审批,我没接。交易所当时没有这个能力。初期,市场环境和市场条件是全方位确定的,需要监管部门审批。这个兴趣太大了。如果没有成熟的市场规范和相互遵守的默契,上市入口的严格监管就会贸然放开,后果不堪设想。

但市场体系、法制建设、中介组织能力不断提升,上市公司守法意识比以前强了很多。几年前,问证监会能不能审也挺合适的。现在的交易所比以前强多了。参照国际惯例,已形成审核、发行、上市、交易的工作机制,运行良好。有必要继续前进。

是时候“迈出一大步”了

第一财经:三十年前,你可能没想到它会是“真刀真枪”,也没想到它会发展成为当今世界第二资本市场。你如何想象未来30年?

魏:我的基本判断是,下一步这个市场会以更惊人的速度发展。

因为,中央政府前所未有地把资本市场提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前所未有,这么多资本市场的改革发展政策已经确定。市场资源正在形成良性循环,与30年前大相径庭。

我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如果给我这个条件,我可以让市场“飞起来”。现在我可以说,在现在的条件下,这个市场30年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可以看到,上市公司的成长速度、投资者的成长速度、交易规模、调动国际资本的能力,都在短短几年内发生了质的变化。

几年前,我们还在爬行、蠕动、挣扎、发展,但现在真的是大踏步前进的时候了。因为这个市场有足够的发展空和足够的信心。

第一财经:从你的回溯可以看出,你对今天资本市场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我很好奇。如果你能从今天开始给你35岁的儿子带礼物,你会送他什么?

魏:我30年前就认识我了。如果要我给他带礼物,就给他一个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这是他最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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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

杜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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