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战翔 雾霾公开课│前中石化员工：民企比国企“更不光彩”

沈阳某电厂从法国引进了“半干法”烟气脱硫技术，并同时配备电除尘和布袋除尘装置，对3台大型锅炉的烟气系统进行了脱硫改造。CFP 图

       雾霾归根结底是能源问题，在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水落石出之前，率先引发的是一场口水战。

有对雾霾始作俑者的讨伐，也有对公众误解的纠正。虽然这些大多由个人情绪发酵的风波很快就会消散，但那些身处风波中心的“老牌责任方”，无论是迫于压力还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形象，总会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出意外，“两桶油”向来都是雾霾“口水战”中的“关键势力”。集团层面尚以“身处石油石化行业的企业一直都还蛮拼”这样相对低的姿态示人，同时展示下自己为环保治理投下的真金白银，展望若干年后的成效。

然而，有“两桶油”工作经验的个人所发出的声音，大多是针对“科普中的雾霾成因”和“辩论解决之道”的。有“难以保持沉默”的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质量标准管理部副总工程师万占祥，也有在中石化工作了12年的杨洋。

       杨杨自称“技术宅”：“懂一点能源消费、技术标准、生产工艺方面的东西”，认为千万不要搞火电厂的近零排放，引导读者思考为什么从未听说京津地区的炼化企业偷排污水。按杨杨的观点，大多数环保问题是经济问题，都可以通过经济途径解决；而有些突出问题，则是执法不严问题。

以下是杨洋的文章《一位前中石化员工的环保思考》:

       本人曾在中国石化工作了12年，懂一点能源消费、技术标准、生产工艺方面的东西，现在把这些年的一些想法整理如下，供和我一样的“技术宅”们参考吧：

1.中国能源消费总量和结构

       2014年的数据好像还没出来，我们就从2013年的数据开始吧。按油当量计算，中国能源总消费量28.52亿吨，其中煤炭占67.5%、石油17.79%、天然气5.1%、水电7.23%、核电0.88%、风和太阳1.5%。

2.关于煤的知识

       煤炭消费太多是中国环保的最大问题，煤炭污染的最大来源，在我看来，主要硫和灰，顺便说一句煤炭种类的划分灰分，10%以下无烟煤、10-30%烟煤、30%+褐煤，硫含量好一点的会有0.6%、差一点的会有2%+，简便按1%统一计算。顺便说一句，劣质煤就是高硫高灰的褐煤，这一块资源的应用是环保最重要的事。

3.石油产品标准

       先说一下油品硫含量，国二柴油0.2%已于2013年退出历史舞台，国三柴油350ppm即0.035%——说实话这个标准也应该马上停掉，国四50ppm，国五10ppm；再多说一句，国二汽油0.05%、 国三汽油150ppm、国四国五汽油和柴油一致。

为什么两国汽油和柴油的硫含量差异如此显著？为什么第二个国家的柴油直到2013年才退出历史舞台，第三个国家的柴油还没有退出，而汽油普遍在第四个国家之上？因为汽油消费对价格不敏感，而柴油消费对价格非常敏感，尤其是柴油消费的两个重要分支，物流和农机。

4.硫排放测算

1公斤未硫化煤=30公斤国三柴油=200公斤国四汽油柴油=1000公斤国五汽油柴油

5.千万不要搞火电厂的近零排放

几年前，火电厂接近零排放是一个非常热门的概念。当时我很激动。后来研究了一下，发现是个坑，是一群瓶子不到一半的人做的。

       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的煤炭资源中劣质煤肯定是有的，肯定也是要用掉的，那么从环保的角度应该让谁用呢？ 答案是要让环保装备最好的大电厂用。那么近零排放要谁来做呢？也是环保装置最好的大厂，但是近零排放，你肯定不能把最差的褐煤做燃料啊。于是环保好的电厂把优质煤用掉了。其实从前面的公式里，我们不难看出，环保的关键是劣质煤，最理想的把劣质煤都让环保装置好的电厂消费掉，这样对优质煤的环保监管就会容易得多。

6.改善能源结构的矛盾

       水电最大的问题，在于小水电发电量太小，大水电怎么说呢破坏生态。

核电，不用说，没有人想在自己的城市建设核电。

       天然气？对不起，我国的资源禀赋，气有点少，至少当前技术条件下可经济开采的气比较少，而且气这东西运费可不便宜，去年煤炭大幅降价后，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然气的消费增速马上被打到了10%以下，终端还是挺敏感的。

风能和太阳能？先说说各种类型发电设施通常的年发电量小时数:核电8000，火电5000，水电4000以下，风能2200，太阳能1100-1300。写这些是想告诉大家，风能和太阳能对电网的要求非常高，因为它们无法提供持续的能量。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风能和太阳能在已安装电网中的比例很高，因此实际发电量的比例将降至5%左右。注意，这是地方电网，全国电网会更低。风能和太阳能的未来发展，在无风无光的情况下，需要其他的电源。似乎只有三种小水电、分布式燃气轮机发电和储能设施可用，要么有自然资源需求，要么成本大幅增加。关于分布式太阳能，量级不对，我就暂时忽略了。

7.碳捕捉和煤气化

人们认为碳捕获是一项非常先进的技术，但后来人们知道，没有人能经济地解决氮和二氧化碳的分离问题。所以解决办法是先从空气体中分离出氮气和氧气，用纯氧与煤等碳氢化合物反应，最后收集二氧化碳。相关反应也是煤炭气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煤炭的清洁利用。空分，磨煤都是为了钱，后面的碳捕集和封存也是为了钱。如果终端价格提高，目前的洁净煤技术将完全没有问题。

8.环保上的科研和生产投入

从我在中石化12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国有企业在环保生产和科研方面的投入仍然高于民营企业，同样是国有企业的较大企业在环保生产和科研方面的投入更高。肯定有问题。一些陷入困境的国企并不能代表国企的全貌。相反，私营企业似乎在这里扮演了更不光彩的角色。大部分民营企业达不到经济规模，你要告诉我环保比国企好，我真的无话可说。有机会可以去山东转转，看看国有炼油厂和民营炼油厂。诀窍是看火炬。大火炬表明工厂生产不正常。这个时候排放会更显著，你也可以看看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国企环保科技上的投入还是有一点效果的，有了一批废水、废气、固体废弃物处理技术形成了一些专利，国内其他企业的跟进不仅需要资金投入而且需要时间。

9.水价和废水处理

       无论多脏的水通过反渗技术都可以处理，有条件的大家可以参观燕山石化的污水处理，最脏的水处理后仍可直接饮用。

很难回答为什么有人偷污水的问题。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另一个问题。好像没听说过京津的炼化企业违规排污。为什么呢？

       因为京津地区缺水，所以工业水价很高，污水处理成本与水价区别不大，还不如处理处理继续循环使用。

10.有没有所谓的利益集团？

       肯定有。国五汽油跟国际水平相比到底如何？我认为基本同于欧洲、但肯定低于美国。最典型的就是芳烃含量上限。芳烃的优点是可以提高汽油辛烷值，缺点是往往燃烧没有烷烃充分。美国的MTBE调油提高辛烷值，已被禁止，我国还允许。除了这两点，我认为其他的差异似乎不大。芳烃含量肯定是有利益集团游说的，大家看看山东的烯烃芳构化生产装置就可以知道，好像去年芳构化产品征收消费税也不了了之。

11.环保企业利润

       其实纯环保企业盈利是一点不差的。大家看看上市公司的股价、估值、收入、毛利率等指标就知道。

这些利润从何而来？反正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最后的话

大部分环保问题都是经济问题，可以通过经济渠道解决；一些突出问题是执法不严；我们需要更多的技术进步，比如脱硫技术和汽油添加剂。

       我们迫切需要减少能源消费，控制总能源消费的增长。